黄蓉蓉

55、

 

 

在去星见家的路上，春田一直给成濑打电话，但是打不通，黑泽让司机开车送他，见他着急的样子，追问到底在调查什么，春田只好说了实话，称星见可能是高野漏网的同伙，具体原因来不及解释——他可不想再把自己是穿越的讲一遍了，黑泽会生气的。

 

到了星见家却扑了个空，成濑已经走了。星见坚持说他不久前离开的，说是想去弄点止痛药。

 

“正好我妻子就是医院麻醉科医生，能帮忙开处方出来，我就叫他过去了。”

 

春田还特意进屋看了一圈，确定成濑并不在，才悻悻的离开。

 

临走时星见说：“看的出来，你好像在怀疑我会对成濑做坏事，你这么想真的大错特错了，我是不会伤害他的。”

 

春田很想丢给他一句：“你不想伤害他，你只是想夺走他。”但基本上不会说刻薄话的他，始终没说出口。

 

车子开到星见妻子所在的木南综合医院门外，春田下车后直奔门诊楼，黑泽则叫司机把车停到停车场，掏出手机重新翻越刚才的高野案资料。

 

春田在大门口问到了麻醉科的楼层，没办法用跑的，只能尽可能走的快一点，因为伤口的原因，身体不能平衡，所以看起来像是瘸了一样，在走廊上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星见的妻子拥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看得出她是这里地位比较高的医生，看到春田满脸苍白的走进来，还以为他是病人，提醒他走错了。

 

春田简单介绍了下自己，问成濑有没有来过，同时环视了一圈，办公室内只有简单两件家具，一个文件柜，右侧有一扇门关着，似乎是个套间。成濑应该不会在这里。

 

“那位娃娃脸的先生啊，我丈夫的学生？他来过，想要我帮忙开一点止痛药，我觉得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给了他两盒，他就走了。”星见妻子笑眯眯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又怕惹麻烦，问道：“您不是麻药取缔部门的吧？”

 

春田摇摇头，现在他没心思追究什么违规开药问题。“那成濑他跟你说什么了？”

 

“嗯……问了些我们夫妻的事，其实我一眼就认出他了，我丈夫从前的事情我都是知道的，可他觉得我还不知情，就只能拐弯抹角的说话，实在是个好人。”

 

“你丈夫和他的事，你都知道？”

 

“当然是知道的，婚前我们就各自摊牌过所有的隐私，当时我不介意，即便后来后悔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春田听的目瞪口呆，可这不是他该关心的，离开麻醉科，给成濑打电话，仍旧打不通，还显示对方已关机。他觉得不对劲了，成濑可以给手机设置各种筛选来电功能，只要是不想接到的信息，就不会出现，他是绝对不会关掉手机的。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医院，正在思考该怎么寻找成濑的去向，是看医院附近路口的监控视频吗？那需要花好长时间，而且没有任何证据，是拿不到搜查令的。

 

他直觉这里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成濑为什么忽然失踪了？难道星见骗了他，成濑并没有离开，而是被绑架了，藏在星见家的某个地方，比如说那个被打理的花繁叶茂的小院花园？

 

他心不在焉的走着，冷不防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黑泽。

 

黑泽晃着手机，把他拉到医院门口的牌子跟前。

 

“出什么事了？”

 

“你不觉得这家医院名字耳熟吗？”

 

春田想起来了，从星见口中听到的时候确实有一种似曾相识，但当时无心多想，又确实抓不住头绪，经过黑泽提醒，他发现原来自己的怀疑不是毫无理由的。

 

“是觉得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就在最近。”

 

黑泽把手机递给他：“刚才我重新看过高野临死前后的那段记录，发现五年前他发病昏迷的时候，就是被送到了这家医院！”

 

电子版卷宗上果然记载了，高野被送到木南综合医院进行急救，还紧急做了手术，过了几天还是死了。

 

春田有点紧张的看着黑泽：“能请您帮个忙吗？求医院给我看一下五年前高野的手术记录。”

 

黑泽似乎是明白他的意图，但又有点担心。“你真的是在调查高野的同伙吗？你确定这和几十人的性命有关系？”

 

“我确定，我百分百的确定！即便高野的同伙不去制造爆炸案，也不会停止作案，很可能成濑已经落到他的手里了！”

 

“那就别磨蹭了。”

 

黑泽带春田找到了院长说明来意，勉强说服了对方，要来了手术记录。

 

春田看了几行就扔下记录往外跑去，麻醉科在楼下，他甚至等不及电梯下来，也不在意伤口是不是会被震裂。

 

手术记录上记载着，五年前高野在这里做手术时的麻醉医，就是星见的妻子，春田直觉问题一定出在这个女人身上，她是连接高野案过去和现在的节点。

 

推开麻醉科的办公室门，里面没有人，套间的门锁着，听起来里面静悄悄的，春田抄起桌子上的大理石烟灰缸砸过去。

 

玻璃门应声破碎，露出里面的套间，成濑被捆着手脚躺在地上铺的塑料布上，星见的妻子手持针管正在往他脖子里扎。

 

情急之下春田把烟灰缸扔了过去，星见妻子肩膀被沉重的大理石砸中，整个人歪倒向一旁。春田拧开门锁闯入，把她按住，由于没有手铐，只能用身体把她死死压在地上。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成濑虽然被捆着，但意识是清醒的，只是嘴里被塞了口塞球，发布出声音。他腾不出手去给成濑松绑，成濑也没办法爬起来帮他的忙，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那种熟悉的表情——好像是上一个世界线中，医院停车场被凶犯拿枪威胁的时候，成濑看他的眼神，好像他熟悉的成濑回来了，但也只有很短的一瞬间，短到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星见妻子还在拼命挣扎，春田使劲压着她，问：“五年前你在给高野做手术的时候，从他嘴里套出了藏赃款的地点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星见妻子的脸狰狞的如同恶鬼，却也没想到春田会问出这么具体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有赃款的？”

 

“这你就不必猜了，我就是知道。”

 

黑泽等人也陆续赶到，帮助春田把星见妻子控制起来，交给奉命前来的搜一精英们。春田忙着给成濑松绑，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完全忘了自己的伤口在刚才搏斗的时候全裂开了，回过神来之后，疼的嗷嗷叫。

 

两个人在急诊室里做检查、包扎的时候，成濑忽然说：“我在想，星见老师到底知不知道他妻子是高野的同伙呢？”

 

春田看看他：“是啊，我也在想这个，他指导你来医院找人，看起来倒是很像在暗示什么。”

 

“那样的话，就是说他只是知情，并不是共犯？”

 

“明知妻子是个心狠手辣的凶犯，却还能住在一起很多年，那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但如果他真的一无所知，好像又太不可思议了。”

 

成濑不说话了，看不出他到底是难过还是惊恐，这个时候春田又觉得这个世界的成濑又和原先那个成濑有着巨大的差别，究竟是他认知出现了偏差，还是成濑的性格就是那么分裂呢？

 

包好了伤口，也做完了笔录，春田和成濑走出医院大楼，成濑提出开车送他回家，春田也没拒绝，但是在车子开到「赞美诗」门口的时候，春田却叫他停车。

 

“干什么？还没到你家。”

 

“我家离这里不算太远，我可以坐车回去。”

 

成濑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为什么？就这么不想欠我人情？”

 

“不是，”春田说着开了车门下车，“我说过，案子了结之后，我会离开，不再打扰你的生活。”

 

成濑也下了车：“离开？然后去哪儿？回你的那个世界吗？你该怎么回去，你连怎么到这里来的都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可是我也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不能？这个世界并没有另一个春田和你冲突啊。”成濑走到他面前，表情无比认真，“所谓的穿越，大概只是平行世界的另一种说法吧，每一种可能都会发生，又未必会发生。”

 

春田被说的一头雾水，满脸忙让。成濑无奈的笑了笑，又走近了一点，两个人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了。

 

“你没有什么别的世界线可以去，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你经历过的那些事和没发生的事，可以同时存在着。”

 

“我好像……更加听不懂了。”

 

成濑伸手探进他的外套，又伸进衬衣，把手放在他的腰背上。凉凉的手抚摸的地方，是那一片烧伤留下的伤痕。

 

春田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成濑这突如其来的越轨举动是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你身上的这片伤是怎么来的？”

 

“救黑泽次长……”说了半句春田就想起不对，“啊，不，在这个世界线里，那次访问活动没有发生爆炸。”

 

“那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是原来的世界……”

 

成濑打断他：“我说过了，所谓的平行世界只是无数种可能性，而不是有两个你，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你。”

 

春田已经乱了：“那我就真的不明白了。”

 

“你真的想不起来了？”成濑恨不得用头去捶他的胸口了，“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救命恩人吗？”

 

“说过，就是星见老师嘛。”

 

“这只是一种可能，在我的记忆里，星见老师没有救过我。”

 

春田吓了一跳，忽然有点明白了，怪不得成濑在给他包扎伤口的那个晚上之后，对他的态度就完全变了，甚至还说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放不下你」这种话，全都是因为看到了这片伤痕。

 

“难道是？”

 

“因为在化学品爆炸的瞬间扑上来救我的人是你啊！”

 

“怎，怎么可能！”

 

“当年爆炸发生之后，我也被震昏过去了，痊愈以后去看过你，但是你因为烧伤，一直在无菌病房，没办法探望，再后来我就被送去了心理治疗机构，半年多才被放出来，就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了。我去医院询问，院方说，我的救命恩人表示不想让我知道他的名字，因为并不需要被报答。”

 

成濑掏出手机，翻出里面一张明显是扫描病例生成的图片。“我请求医生给我看了你的伤口照片，所以我是能够认出来的。”

 

春田愣了好久，说不出话，脑子一时接受不过来这么多极具冲击力的信息，原本以为这个世界的成濑和自己毫无半点交集，也不会产生感情，可是照这么看来，他们是很早就结下了缘分，如同宿命般不可改变。

 

“喂，你在想什么呀！”成濑几乎是搂着他，轻轻晃了晃，“我很少对别人求爱的，所以你给我有一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春田还在晕头转向，成濑的嘴唇已经吻了上来，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熟悉，他靠在车上，被成濑的吻完全覆盖住了，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这不就是那天他主动吻成濑时的样子吗？按照所谓的平行世界理论，这只是事情的一种可能性，但总会发生的。

 

他逐渐沉醉了，完全忘记这是在大街上，当他想要去回应这个吻的时候，忽然身体一软，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春田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外面夕阳如血，屋子里一片金色。成濑坐在床边看手机，见他有动静，立刻扔了手机凑上来。

 

“哎，我怎么又回到医院了？”春田想坐起来，头却一阵剧痛。

 

“你追犯人掉下桥了，有一点脑震荡，不要乱动啦！”成濑按着他，轻轻托着他的头放下。

 

“掉下桥？我不是中枪了吗？”

 

“你糊涂了吧？要不就是失忆了？你哪里中枪了？”

 

春田抢过成濑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不是去年，是他穿越之前的日子，不，他没有穿越，他只是做了个梦。

 

成濑听说他做了个穿越的梦之后，笑的前仰后合：“是个好梦还是噩梦？”

 

“不算好，但也不坏。”春田还是觉得不放心，撩起衣服看了看，他左肋处明晃晃多了一个弹孔形状的伤疤，再摸后腰，也有一个。

 

不，这不是做梦，不然的话，贯穿伤是哪儿来的？

 

“是平行世界理论吗？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又未必发生。”

 

“啊，你在梦里，不，另一个世界线的你也是这么说的！”

 

成濑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发烧，于是就当他是做梦之后的阴影吧。

 

“那平行世界的我和你也是认识的？我们在一起了吗？”

 

“不知道，我想应该是在一起了吧。”春田搂住成濑，把他抱在怀里，“我发现，不论时空怎么转变，我们总是会在一起的，所以，这不是偶然发生的事情，我们永远只有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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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这里其实就可以结束了，主要不想留坑，成大人穿越的部分，可以算作番外了😂